丹尼•罗德里克：政府加市场的共同作用才能取得成功

 ● 政府与市场的作用划分不能一刀切

　　在讨论市场和政府作用的时候，各派观点往往各执一词。在中国之外，对中国发展进行的评论和分析非常的多，很多都会涉及到市场与政府的作用。在谈到中国奇迹，市场自由化进程，在很大程度上是归功于政府管理。昨天，在社交媒体上我做了一个调研，问我的粉丝中国发展的经验中政府与市场管理哪个最重要？24小时我收到了几千条的回复并看到一些很有趣的辩论：有40%多的认为是市场；又有40%多的认为是政府管理，还有一部分人认为两者皆有。

　　我觉得做一个简单粗暴的划分并不科学。实际上中国经济的发展不仅仅是市场。如果现在中国是一个很大的纯粹市场的话，毫无疑问它的体量会很大。正是因为有政府非常好的设计和管理才使中国的体量和成功能够更被放大。我认为中国的经验是相当复杂的，它会仔细地观察和学习已有的意识形态上的东西，一些经典的、以往前人留下的经验，同时把它用在自己的发展当中。我们要尽量用一种非意识形态化的或者务实的角度来看中国的策略，而不是一种以先入为主的角度来看中国的发展经验。

　　所以，引用中国的话就是，黑猫白猫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中国实现了它的目标，实现了经济增长的目标，所以从战略上来说它是成功的。它能够解决相当一部分的问题，做出了问题的诊断并加以解决，当然并没有完全解决所有的问题。同样，其他的北美或者亚洲国也有自己的一些痛点。但总的来说，中国的务实性和试验性做法是非常有用的。我们看市场和政府之间的划分不能一刀切，中国经济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们会看到其他国家也有类似的经验，那就是只有市场加政府结合起来才能够取得真正的成功。

　　主流经济学主要是从欧洲和北美发展起来的，经济学也有不同的学派。中国的经济经验或者尝试是否能够反过来验证主流经济学的一些主张呢？每次我在教课的时候，都会提到中国的经验，实际上中国所做的尝试并没有太多地违反主流经济学规律和原理。在政策上、制度上的改革，实际上是和我们经典的资源配置理论是相吻合的。提供市场的激励机制和中央政府能够给予什么样指导是一些相互分散的隔离的话题。比如说中国改革最开始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它一方面不能违反当时政策的要求，同又能够保护好私有的财产。

　　还有就是在政府或者法律的执行方面其实做的相对比较弱。与此同时中国又是在开放和融入世界的经济，比如说兴建了自己的经济特区，大量的出口和吸引外资。一方面没有损失掉就业机会；另一方又壮大了国有经济的发展。所以，你会发现在核心部分、边缘的部分都会有不同的政策。

　　总的来说，我觉得像市场失灵次优的经典经济学原理，实际上在中国是得到验证了的。如果我们能够充分地理解这样一点，那就是说经济学的适用是要放在一定的情境之下和需要有前提条件的。不是说原理都在一切环境下都是一刀切的执行，它不是无条件的执行方式，这一点很重要。

　　中国经验不能简单地进行复制。比如说在贸易政策和一些产业政策上可能就不能简单的复制。整个报告做的研究非常充分，它也强调了学习，而不是固守于所谓的比较优势理论上。这种静态的比较优势只是贸易学方面的一个理论，它并不是说中国做了这个事情就一定能够成功。所以可以看得出来，中国是从传统的国际贸易的比较优势理论当中汲取了经验再不断的学习，然后做了自己的调整。它是一边学习一边自我修正的过程，然后不断的积累知识和分析，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

　　所以，如果能够让学习进程不断地持续下去的话，我觉得会是非常好的事情。怎么才能做到呢？不同政策的需求目标不尽相同，一方面要提供激励机制来让新企业进入市场，另一方面市场的纪律与竞争规则必须要得以执行，因为他们能够促进生产力的提高。又比如说收购、兼并外国企业时候有一些方面的要求，又比如说供应商方面又有一些要求，我觉得所有细化的内容都需要不断地探讨和值得去学习的。

　　最后一点就是将激励机制做对，包括国家和市场两块的特征都能体现。中国在做产业合理化设置、去做产能过剩是非常坚决的，这是国家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有一些非常务实的做法去修正它的一些政策，所以我觉得它是一个组合，熊彼特的经济寻租理论能够促进新企业的进入和繁荣，另一端则是关于新经济失灵和效率提升方面的国家调控的方法。所以我觉得中国可以提供一个非常好的样板供很多的国家学习和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