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马斯金：全球化有利于中国生产率提升，但扩大了收入差距

● 中国取得经济奇迹与全球化分不开

　　报告内容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印象。就像报告指出的这样，中国在过去40年的改革开放进程中展现了非常了不起的奇迹。相对于任何国家经济发展的比较来说都是一个最为成功的经济时期。可以讲，全球化，也就是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的能力，对于取得这样的成绩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中国、印度、巴西都是属于出口型的经济体，同时他们也积极地参与国际的分工。中国吸引了很多外资企业，建立合资企业去制造去生产，这对于中国经济上取得成绩也是非常重要的。

　　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人均收入方面有所提升，但是收入差距也在不断加大。当然，这是很多国家的一个经验，在经济增长过程中可能会有收入差距扩大，可能会带来社会不安定。我认为收入差距加剧也是由于全球化导致的。

　　收入差距在像中国这样发展中国家扩大，大家可能会觉得比较意外。如果用传统的比较优势理论来理解的话，这应该是一个相反的结果才对。在70年代末启动的、现在还在进行的改革是基于中国的一些禀赋，包括中国拥有大量技能比较低劳动力。比较优势理论揭示的是，国家如果有比较低技能劳动力禀赋，那就应该去生产利用这种比较大供应的劳动力要素产品，因为这个国家能够把生产出来的产品出口，然后进口高技能熟练工生产的产品。

　　如果我们利用比较优势理论来理解，中国应该说会不去做制造业的升级，而会更多地生产需要低劳动力技能的商品。这样会减少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增加对低技能、低熟练水平劳动力的需求。这样的话收入差距应该是会缩小的，但我们看到在中国出现了经济收入差距扩大的现象。当然我们也看到历史上比较优势起作用的例子，比如说，19世纪末在欧洲和北美之间的贸易大幅的增长，在这时期里欧洲相对来讲是低熟练工比较充足的供应方，美国高技能水平劳动力更加的富余，所以由于比较优势的理论，可以预见由于美欧之间的贸易结构以及收入差距的缩小。

　　但是，为什么现行的全球化并没有出现同样的效果？我也做了一些思考，我的理论研究是跟哈佛的同事、比较经济学迈克克雷默教授一起做的。我们研究时把全球化看作生产的国际化，特别是认为中国只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像PC这样的一些产品可以是在美国设计，软件可能是欧洲设计，装配是在中国进行，这是国际生产分工的例子。

　　我们觉得替代理论不能只是高和低这样简单分类，实际上熟练程度有非常多的层级。我们今天讨论分为四个层级。假设在中美两国，美国劳动力平均熟练程度是较中国高的，美国工人技能水平是A和B，中国是C和D，然后A大于B，C大于D，研究方法是把生产过程看作是不同任务的集合。假设有两类任务：一类是管理类的任务，管理类的任务对于技能水平敏感度比较高；还有一类是从属类的任务，从属类任务对技能水平的从属率比较低。我们的产出是需要让经理和从属人员有非常好的匹配。所以，产出水平取决于技能水平的匹配。然后，这是一个简单的算术公式，产出等于经理技能水平M的平方。我们不应该说这个管理更重要，但是假设在我的例子里，管理比从属技能更重要。S就是从属技能，假设M等于4，S等于3，产出就等于4乘4乘3等于48。

　　由于这两个任务对技能水平的敏感度是有差异的，所以我们要有不同技能水平人的好的匹配，希望在管理层、管理职位的人员有高技能。从属岗位是低技能，但我们也不希望技能水平差距太大。比如说一个非常高水平的经理，但是他的下属非常平庸，这对于管理水平来讲是一个浪费，而产出也会打折。两种人员匹配带来不同的产出水平取决于管理层和从属层技能水平的分配。我们希望有一个好的差，但是也不要差太多。假设劳动力里有两位拥有三级技能水平和两位拥有四级技能水平的工人，我们可以把三和四的工人去进行一个组合，得到产出。如果差太大可能会需要有不同的配合，我们用这样的逻辑去适用于中美两个国家。假设在国际分工之前，也就是说在全球化之前是没有办法让两个国家的工人进行匹配，而之后是可以。我们可以获得国际化之前的一个匹配，左边是来自美国的A跟B，右边是来自中国的C和D。而在全球化成为可能之后，我们有一个非常经典的模式，就是中国C级别工人和美国B级别工人有一个配合。当然，这样的规律最重要是低技能工人的技能水平足够匹配B或者是A。上述第一种匹配模式变成第二种模式会有什么影响呢？对于工资的影响是什么？假设工人按照劳动生产水平付费的话，工人D技能最低的。实际上，他有可能是在全球化之后工资水平提升的一个人。但工人D有可能因为全球化工资更低。但是工人C有可能全球化之后收入会提升的，因为他们有一定程度的技能。

　　我们还要看国内的和国际的，我们会发现这种差异化或者不公平性会进一步扩大。在中国，这种不公平性有可能会进一步恶化，这是我们试图从生产率角度来解释不公平性。如果这个理论是正确的话，我们该怎么做呢？那就是首先全球化不能停，因为全球化实际上是利于生产率提升的，不利于人均GDP持续增长的。所以，我们要给最下面的人群，比如说工人D最起码的保证，使得他们多多少少也能够有一些机会来参与全球化。因此，从总体上来看，全球化还是非常符合中国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