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风云下的中国改革开放
国际风云下的中国改革开放
暨本年度第三次经济形势讨论会
继2008年1月和3月之后，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于7月12日在清华大学舜德楼举办了第三轮“改革开放三十年论坛”。该论坛结合中心的季度经济形势讨论会，以“国际风云下的中国改革开放”为议题召开。
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高尚全、国家统计局的副局长许宪春、国家发改委对外经济研究所所长张燕生、中国人民大学金融与证券研究所所长吴晓求、日本UFG证券公司北京办事处首席经济学家孙涛博士及中心研究员中国社科院袁钢明博士、香港中文大学杨涛教授、香港科技大学经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雷鼎鸣教授、香港科技大学经济系教授邹伟业教授、天相投资顾问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林义相先生等列席论坛。
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李稻葵教授主持论坛。李教授指出，今年的宏观经济运行形势是改革开放30多年来最复杂的一年，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国际形势的错综复杂。“国际风云下的中国改革开放”这个题目不仅紧扣今天的经济形势，而且对我们回顾、总结改革开放30年的经验和成绩也是非常有意义的。
首先由李稻葵教授和袁钢明博士对中心关于季度经济形势的最新研究成果进行了说明。研究显示，我国GDP增长速度下半年比较明显地往下走，平均是10.11。CPI全年大概在7.58，下走的趋势非常明显。
国家发改委对外经济研究所所长张燕生在发言中指出，我国企业传统的比较优势和目前所面临的竞争环境都已改变，回顾30年来的改革经验，只有更积极地推进和深化改革才能促进开放，调整和优化产业结构，提高企业在国际环境中的竞争力，才是我国经济的根本出路。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高尚全在回顾我国经济体制改革三十年来的得失经验后指出，改革的方向和道路完全正确，倒退是没有出路的。
在对当前宏难经济的讨论中，香港中文大学教授、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杨涛强调，中国与世界经济关联性日益紧密。美国和其他几个大国的经济走向要先行于中国的经济走向。杨涛认为，目前的国际和国内经济形势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中国的经济持续增长会有特别严峻的挑战。
中国人民大学金融与证券研究所所长吴晓求教授对从紧的货币政策提出自己的看法。他认为目前的通胀不是人民币造成的，人民币通过紧缩难以达到直接收缩通胀的目的，而收缩的是经济的增长。吴晓求强调政府要善于利用财政政策，特别是税收政策，理顺价格体系，完善资源配置，这才是使当前经济良性发展的重要举措。
北京科技大学经管学院教授赵晓也对紧缩的货币政策提出批评。他在发给这次论坛的专文中建议立刻停止人民币汇率政策，以保持经济的内外平衡。他的理由是，中国经济已经不再过热，而是有趋冷的迹象，增长速度已经快速回落。他警告说，现在中国的市场整个不稳定，看空中国的经济已经从股市到房市，甚至到中国的经济，这样的局面形成之后，再调控就会为时已晚。
来自香港科技大学经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雷鼎鸣教授则对中国的外汇储备和基金流动风险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中国政府没有有效地管理和利用外汇储备的价值。
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李稻葵教授根据他的研究成果对宏观经济调控提出一个新颖的观点。他抛弃传统的对总需求的调控说，主张从总供给的角度来寻求改善经济政策的出路。李教授总结说，货币政策、总需求管理是一个守势，把通货膨胀从目前的水平防止它演变成一个高度通货膨胀，这是一个防守策略。但是光靠防守不行，还得进攻。进攻就是控制，在总供给方下工夫。这要向改革要思路。
回顾和总结三十年来的改革经验，继续强化和推进改革，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机制，为当前的经济管理和改革提供创新思路，是这次论坛的主要成果。
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经济本年度第三次经济形势预测
一、GDP下行明显；
GDP增长速度下半年比较明显地往下走，平均是10.11。
二、CPI下落
预计CPI全年大概在7.58。下走的趋势非常明显，或者说从第三季度开始往下走，第三季度是7.7，第四季度，是6.82。
三、出口下滑
今年出口下滑较明显，去年是25，我们的预计全年大概在18.13，尤其是年末降的非常明显。
四、进口增速加快
进口的增长速度，整个全年比去年快一点，去年是20多一点，将近21，今年是24，将近25。进口的增速在年末略有放缓，年初的头几个季度增加比较快。
五、M2放缓
我们预测的M2的增长速度全年比较低，大概是12.6，去年是17.3。第三季度比较低，为16.53，年末会稍微抬升一点，为16.61。
六、固定资产投资减速明显
我们预测今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长速度一直在往下走，这个数据是，是毛的。预计全年毛增长包括物价影响在内的增长也只是21.46，去年是24.9。
总结来看，GDP的走势是逐渐走缓，全年是10.11；CPI从第三季度开始往下走，全年是7.58；固定资产投资增速明显下降， 21点多；出口增速下降，从去年的25.7到今年的18.13；进口速度从去年的20.85上升为今年的24，将近25；货币供给的增速放缓，比07年明显放缓，今年全年是16.61。
张燕生：完善宏观调控必须深化改革促进开放
我们发现今年进出口的数据跟前面2003年以来的各年的进出口数据都不一样，很大程度受到了国际形势的影响。我们确确实实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美国次贷危机以后会不会出现世界经济下滑的一个走势？从目前看，这种走势越来越明显。
这种下滑是一个短期现象，还是一个比较长的现象？如果是一个比较长的现象，那么对中国下一步进出口的走势，可能影响比较大。
1992年以来，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是非常明显的。但现在，中国相对劳动力成本在持续上升，这意味着我们传统的比较优势可能发生变化。这个变化会影响到我们贸易中间、出口中间占50%的参与工序分工的部分，它也会影响到我们另外50%的低成本、低技术、低附加值部分的出口。劳动力成本上升，企业转型无论是资金，还是技术，还是人才，还是政策调整，都有很大的困难。我们出口的压力会不会是一个长期的，而且怎么能够适应这种比较优势的结构性变化？
既然我们的比较优势和目前所面临的竞争压力变了，这就对中国下一步外经贸的部分产生很大的考验。前30年，我们可能比较多的是用开放来促发展，我觉得下一步要比较多用深化改革来促进开放。我们贸易结构的改革也好，开放也好，最根本的出路是深化改革。
这主要有四个方面。
第一， 宏观调控的政策选择，一方面要反通胀，一方面要促增长。反通胀和促增长在宏观政策组合中间是什么样的组合？
第二， 招商引资。招商引资本身的内容和结构将会发生变化，更多的会从普通制造业转向高端制造和服务；
第三， 出口导向的调整。下一步经济增长更多地依靠内需拉动，这个调整可能是一个比较大的调整；
第四， 就是内外均衡问题。大国发展应该以内需立国。前30年我们在培养市场经济因素，促进市场体制发育，取得很大成绩。今后20年的发展会发生很大变化。
我觉得根本的出路还是深化改革，建立起一个比较完善的市场经济体制。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可能会有很多问题产生。
（作者：国家发改委对外经济研究所所长）
高尚全：回顾30年经济体制改革经历有益进步
今年是中国改革开放30年，从1978年12月党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到今天正好30周年。锦涛同志说了，今年要隆重的庆祝改革开放30周年，为什么要隆重庆祝呢？因为这30年是不寻常的30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历史上重要的一次会，这次会使我们从阶级斗争走向了发展经济。这个会议在历史的回顾上非常重要。
这个会议以前在思想理论上很混乱，这次会议的背景是在思想理论上拨乱反正。首先在中央党校发表了一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文章。文章在社会上引起很大的震动。但是由于当时有不同的看法，中央有位领导同志说，这篇文章在思想上是反动的，主要是针对两个凡是，现在提出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是从理论上打破两个方式。
当时是不改革开放不行了。国际上进行了新的经济革命，促进经济发展，而我们还在搞阶级斗争为纲，所以人家发展很快。。
这30年，我参加了中央的六个决策和决定，其中三个是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第一个是1984年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规定；第二个是1997年11月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第三个是2003年中共中央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决定。这三个决定对中国改革开放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84年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规定，这个背景是什么呢？当时的农业放开了，搞了包产到户，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所以农民积极性空前提高，农村生产力发展了，农业大丰收。但城市还是计划经济体制。中央成立了五个人的中央领导小组，组织了起草小组，讨论当中商品经济写不写，这个有争论，有人认为这个不能写，社会主义只有计划经济，计划经济是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所以不能写商品经济，我出去调研的比较多，我发现哪个地方注意了商品经济，那个地方经济发展就快，哪个地方人民生活改善就多，提高就快。中国原来有一句话，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我说应当再加一句，只有商品经济才能富中国。我们传统的观念，认为社会主义就是计划经济，所以不能改，商品经济不能提。
如果计划经济不突破，就不能发展商品经济，后来有了有计划的商品经济，重点在前面，实际上中央文件的意思重点在后面，是商品经济。
第二个是1997年10月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这个决定的背景是什么呢？就是小平同志南方谈话。他说社会主义有市场，资本主义有计划，市场和计划都是一种手段。92年小平同志南巡讲话提出来的。后来92年开了十四大，提出来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把改革的目标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提出来。这是第一次提出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目标。在这个以前改革没有目标，原来计划经济就是集中过多，一统就死，一死就叫，一叫就放，一放就乱，一乱又统，就是在这个循环当中，没有找到方向和指标。十四大提出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目标明确了。但是怎么建立？没有明确。
所以中央97年11月开了一个会，叫做《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到底怎么搞市场经济，提出了一个轮廓，一个框架，这个框架是什么？第一，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过去是搞活，现在是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第二，要建立统一开放的市场体系；第三，要建立间接调控为主的宏观调控。第四要建立以按劳分配为主的分配体系；第五要建立社会保障体系。
第三个是2003年中共中央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决定。当时有人提出来社会主义市场体系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了，改革就不重要了。这个规定首先提出来要完善基本经济制度，而且建立有进有退的劳动机制，要把国有资本主要集中到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命脉的领域和行业当中来。过去也提过，现在重申。其次提出了产权改革，产权改革是所有制的核心和重要内容，把产权改革提到一个重要位置。
这次决定里头最重要的就是提出来坚持以人为本，树立全面协调持续的科学发展观，促进经济、社会和人全面发展，一个是坚持，一个是树立，一个是促进，最后落到促进经济、社会和人全面发展，这三句话非常完整，而且以人为本为核心。
另外中央十三大、十四大、十五大、十六大、十七大，都对经济体制改革做了重要的阐述，都有重大的创新。十三大提出来国家调节市场，市场引导企业，我们要建立计划和市场内在统一的市场体制，而且十三大提出了政治体制改革的目标。十五大理论上有这么几点，第一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第二，公有制的实现形式应该而且可以多样；第三，提出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第四，国有经济的主导作用主要体现在控制力上；第五，提出了国有经济比重减少不会影响社会主义的性质。过去追求国有经济是社会主义的目标，所以国有经济越高越好。但是十五大讨论的时候有一些代表反思了，就是国有经济比重不是跟人民生活水平提高成正比的，要适度，不是越多越好；第六，各类企业一视同仁，同等竞争。不能有歧视。所以非公有制经济有今天，与在十五大理论上的创新有很大的关系。
中央十七大明确的说改革开放是符合党心、民心，符合潮流，成绩是不可抹煞的，方向和道路是完全正确的，倒退是没有出路的。
（作者：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
杨涛：中国面临世界经济环境恶化严峻挑战
中国经济的走向与世界经济环境之间的联系非常密切，而美国和其他几个大国的经济走向要先行于中国的经济走向。目前的国际和国内经济形势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所以中国的经济持续增长会有特别严峻的挑战。
1998年以前，中国经济和美国经济相关性很差。随着中国进入世贸，中国经济世界化程度不断推进，中国经济的走势更多的受国际经济环境的影响，包括需求方面的影响。
如果世界经济大环境确实先行于中国经济环境的话，那么当前世界经济比较低迷的状态，形势是令我们担忧的。比如美国经济分析局在刚刚出版发布的数据里说08年第一季度美国的GDP增长率只有1%，2007年最后一个季度增长率仅有0.6%，这两个指标都是在2002年美国渐渐从衰退期走出低谷以后最低的水平。美国2007年最后一个季度，和2008年第一个季度增长率是在过去四五年间是最低的。美国消费者信心指数大幅度下滑，而且信心的预期指数达到了30年来的最低点。如果继续下滑，美国的衰退期又到来了。
欧洲的情形是一样的。欧盟的统计局发布了今年第一季度的GDP年增长值，仅有0.7%，什么概念？是差不多去年同期增长速度的一半左右。所以它经济渐缓的趋势也是变得比较严重了。他们3月份做了一个同样的调查，消费者信心指数降低到05年来的最低点，企业信息指数降低到06初的最低点。欧洲经济下滑确实很厉害。
国外的经济环境先行国内经济环境，中国经济环境不容乐观。金融、房地产市场下滑，减少了居民和企业的资本利得，会导致消费和投资的缩减，2008年上半年房地产成交量会大幅下降。
市场改革这么多年了，很多市场机制都建立起来了，但是随着新形势的出现，在20年改革之后，一些市场干预的做法又重新出来了，比如说给出租车补油价，有些农产品限制价钱，这样达到什么样的后果呢？市场价格所传递的真实信息可能在政府干预的情况下读不准了，可能会传递错误的市场信息，影响市场调节经济的效率。
劳动力密集型制造业遭受冲击，这个来源于很多种政策因素，包括人民币升值、新劳动
保护法规的实施、原材料价格上涨、环保、宏观调控等诸多因素。另外来有今年面临很多自然灾害，汶川地震、南方雪灾以及今年的奥运会之后经济会不会疲软等。
我主要观点是任何一年，任何一个时期，如果只有两三个不利的因素冲击中国经济了，中国还能抗过去，但是现在有了很多的不利因素同时出现了，有一个综合效应，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可能会中国经济的走势有不少的影响。我觉得从政策上来讲，恐怕有些政策的实施应当适当放缓，比如说新的劳动法是不是应该全面实施，还有产业优化政策是不是分阶段实施，这样有可能放缓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压力。
（作者：香港中文大学杨涛教授、清华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
孙涛：出口放缓将给GDP带来负面影响
我对那两组数据比较关注，一组是物价的，一组是出口的。
关于物价，大家都知道，我们石油价格的上涨从原因上来讲更多的是国外的影响。现在石油供应商把石油往外出口，实际上是通过出口的方式，国际石油价格的压力转嫁到国内来，现在政府控制这方面比较严，但是长期来讲，可能石油价格控制不住，它慢慢涨上来了。粮食价格跟猪肉价格相比也有个上升趋势，为什么要注意到粮食问题呢？大家都知道CPI里面食品比重比较多。现在粮食正在控制之中，但是将来能否控制住。我们现在通货膨胀可能是一个长期的趋势，所以物价的控制可能在短期内是有效的，长期来看这个物价控制还得重新考虑。从这个角度来讲，我对物价走势更悲观一点，尤其对粮食这点，国际粮食价格上涨怎么带动国内粮食价格上涨，这可能是对我们后半天CPI上涨很重要的一部分。
关于出口，先说进口。我们加工贸易设备进口的金额在急剧下降，国际的投资商来中国动力可能没有原来那么强烈。现在设备进口大幅度减少，可能会导致今后包括今年下半年、明年出口的减少。
我们总出口增长比例名义是20%多，我昨天算了一下6月份发表的出口数据，要把人民币升值和国内通货膨胀的因素加进去考虑，可能6月份出口增长是一个负数。这样看，我们的出口可能还没有过去想象的那么乐观，可能更悲观一些。
我的观点有两个，物价比现在更悲观一点；出口对GDP的影响也许更悲观一点。
吴晓求：通过从紧的货币政策解决通胀问题是盲人摸象
中国经过了30年的改革开放，已经从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变成一个经济上的大国。现在我们面临着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任务，就是使中国成为一个经济上的强国。制造业的强大，成就了中国的一个经济大国的地位，但是它现在还没有成为一个经济强国，要成为经济上的强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改革，大步推进中国制度上的改革，包括金融制度的改革等，这是我们成为经济上强国必须要做的。
一个国家从大国到强国的转型过程中，它的金融财富一定会以比较快的速度增长，这是从大国到强国转型过程中共同的现象。金融资产比GDP增长快得多，这其中显然要通过资本市场，对存量资源变成财富，把财富变成一种可流动的金融资源、金融资产。这是由资源变成财富的过程，需要制度上谋划。从这个角度看，中国从大国向强国转型就是要推进经济上的发展。但是政策现在没有一个明确的信号。这么多年，我们对金融的作用缺乏深刻的理解，经济资源很宝贵，没有社会化的金融体系、存量化的资源无法流动无法配置，它是强大不起来的。
金融体系的安全也变得非常重要。改革开放30年，我们取得了很多的成就，如果说还有不足的话，就是我们对金融改革的理解、对金融体系的现代化、对资本的重要性缺乏深刻的理解，突出的问题是政策上前后矛盾，前后不连贯。现在股市出现大幅度下跌，同时又有通货膨胀，货币政策正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它究竟要做什么。
我个人的观点，从紧的货币政策应该结束，因为解决不了目前的通胀，目前的通胀不是人民币造成的，人民币通过紧缩难以达到直接收缩通胀的目的，收缩的反而是经济的增长。所以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的经济受到大幅度的影响。
我们要善于利用财政政策，特别是税收政策。现在的财政政策就是收费，这个不行的，财政要做很多事情，包括转移支付、理顺价格体系等。现在要素价格体系非常混乱，严重的影响资源配置，通过财政政策可以避免这些问题，但是现在没做。
赵晓：停止紧缩或为摆脱当前经济困境的选择
尽管今年的中国经济大体仍能够保持繁荣，但从趋势和信心看，接下来的情形非常不乐观。种种迹象表明，紧缩的钟摆必须往回调了。
从宏观经济变化看，一到五月份，出口顺差780.2亿美金，与去年同比下降了8.6%。2007年中国经济11.4％的增长里面，有2.7的百分点是出口带来的，那么当顺差增长变负以后，出口对增长的贡献就没有了，也就是说假设投资和消费增长与07年相同，但因为出口下滑，今年的增长要放慢至少2.7个百分点，已经达不到9%，应该是8点多的水平了。
在出口大幅度下滑的情况下，中国经济增长主要靠消费和投资拉动。但是，这个时候要特别警惕一个假象，就是在物价波动比较激烈的时候，不要被名义的投资和消费增长所欺骗。因为在物价上升比较快，物价大幅度波动的情况下，名义指标可能会掩盖实际指标回落的真相。以这样的测算，我们发现1-5月，实际投资增长只有15%多，比去年实际投资20%的增长已经大幅回落了。实际消费回落情况要好一些，大体保持了跟07年相当的水平，但这可能与今年暴风雪灾以及抗震救灾导致的消费的非正常上升有关。而从居民的收入增长看，则非常不乐观。今年以来，居民真实收入下降，尤其是城镇居民的收入出现了大幅度的下滑。一季度城镇居民的实际收入增长只有3.4%，而去年全年城镇居民的实际收入增长是12.2%。由于消费增长与收入增长之间存在相当稳定的关系，因此居民收入这样大幅度下滑，预示着消费的增长不会持续了。
去年中国经济增长了11.4个百分点，消费的贡献是4.4个百分点，罕见地超过了投资对中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以前都是投资充大头的。这其中，还有一个“财富效应”的特殊原因。去年大家股票、房地产收益都比较高，因此敢消费，所以去年的消费增长的幅度甚至超过了居民收入增长的幅度。但今年的情况已完全不同，财富效应已经没有了，有的可能是负效应，无论是房市还是股市都是如此。收入增幅的下降与财富的绝对下降意味着消费会掉下来，其前景不容乐观。
前面谈到，按支出法计算，今年的经济会从11％点多的增长快速回落到8％点多，因为经济本身有一个惯性，经济的运行、包括紧缩的效应会继续发挥影响，因此假如不立即改弦更辙，按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我们的经济会继续下滑，最后一根稻草会压垮骆驼，钟摆会摆过头。
>还有一点需要格外强调的就是，对于经济调控除了关注当前宏观经济数据外，更需要关注信心和预期的变化，这甚至要比宏观经济数据重要。因为信心和预期总是走在经济变化的前列，而等你看到数据时可能为时已晚，调整的最优时机过去了。现代经济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它是由信心所支撑的，通过金融、资产市场反应到整个实体经济，而人们的预期变化会影响信心，进而信心又会进一步地影响预期。
亚洲金融危机是一个非常清楚的案例。金融危机中的香港和新加坡一向被宏观经济学家看好，在刘遵义所作的大型宏观计量预测中，几乎是最不可能出现危机的，但当东南亚金融风暴发生，投资者对整个东亚经济发生怀疑时，这两个地区同样遭殃。如果我们已经忘记了亚洲金融危机的教训，那么应该还记得2007年发生在中国的“5·30股市暴跌”。那个时候，中国经济的基本面没有任何变化，资金面也没有任何变化，但市场崩溃了，原因在于市场的信心一下子崩溃了。中国目前的股市一蹶不振，也与非理性的信心危机有关，中国的股民尤其是散户几乎不敢在这个市场玩下去，彻底丧失了信心，这个时候，政府救市就显得太晚了。
>有人在谈中国楼市的救市，但楼市目前还没有崩盘，因此谈不上救市。真正要做的其实是稳定市场，稳定市场与救市有很大的差别。我们需要警惕的是乃是避免进入信心危机所导致的破坏性调整，包括楼市的破坏性调整以及整个中国经济的破坏性调整。我们特别要警惕国际投行对中国股市的一致看空演变成对中国楼市的一致看空，再演变成对中国经济的一致看空，进而给他们制造抄底的机会。现在有一些国际投行已经开始看空中国经济，如果楼市崩盘，他们的看空说法就获得了支撑。接下来，人们对中国经济的信心就会反转，市场预期就会迅速发生变化，那时宏观数据将更加回落，而我们的调控机则彻底错过了时机。
现在很多人说现金为王，这就是信心和预期开始出现反转的信号。大家都把钱捏在手里，不投资也不消费，出口又出不出去，中国经济靠什么拉动，就业靠什么保证，老百姓又如何从楼市暴跌中得到真正的好处？所有的开发商死掉真的会对买房者有好处吗？错了，建房的人和公司越少，竞争就越少，买房的人的选择就越少，中国住房状况就越难改善。所以，这里面有一个合适的生态关系的建设，而理想的状况就是持续、稳定、健康的发展。
我们都知道，97年的时候，那一轮的宏观调控已经进行了四年，本来应该往回调了，但当时因为担心物价，结果选择了继续紧缩的取向，其结果钟摆摆过了头，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骆驼，中国经济进入非常困难且少见的通货紧缩局面。本轮紧缩从2003年算起来也已有四年之久，许多紧缩政策的效应是陆续、累积发挥出来的。到今天，无论是能源原材料成本、出口成本、环保成本、劳工成本还是资金成本都全面上升，出口加工制造企业已经无法承受，导致“中国制造”这台中国经济增长非常重要的发动机开始熄火，今年以来的贸易顺差为负增长8.6％就是一个非常强烈的信号。而以房地产为代表的城市化土木工程建设是中国经济增长的另外一台重要发动机，但是其受到的紧缩压力同样不断加码。比如，房贷利率从2005年以来上调了7次，利息负担增加接近50％，再加上釜底抽薪的按揭贷款限制政策，房地产的供需格局、市场预期开始改变，今年以来成交量急剧萎缩，新开工项目大大减少，房地产作为中国经济增长发动机的熄火之势相当明显。
还要强调的是，在持续紧缩之后，即使没有任何新的紧缩政策，已有紧缩政策的惯性效应也会将经济继续推入下滑的地步，因此任何新的紧缩政策，甚至包括某些重要部门负责人传出的紧缩声音，在这种时候，都完全有可能成为压垮市场和经济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时候，无论政策的出台，还是政策的声音，都会变得格外敏感！当事者不可不慎！
房地产是中国经济的重要支柱产业，其对经济增长直接和间接拉动的作用可以占到20%到30%的比重。如果房地产调控力度不当或者过头，房地产会成为第二个股市。而接下来对股市的悲观、对楼市的悲观可能会演变成对中国经济的悲观。如果从股市、房市到中国经济的下滑的态势一泻千里，必然是中国经济全面走向衰退，那时候影响到的就不仅是开发商生死问题和房地产市场问题，民工就业问题、工业化城市化进程问题都会受到严重打击，更重要的是整个国民经济发展势头开始萎缩，甚至会影响到国家的金融安全、经济安全以及大国崛起的进程。这不是危言耸听。
鉴于目前非常微妙的经济形势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风险，兹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立刻停止人民币汇率政策，以保持经济的内外平衡。目前，人民币升值的背景已经完全改变，第一是顺差不再增长，而是下滑，外贸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大批倒闭，这说明升值已到尽头；第二，中国经济已经不再过热，而是有趋冷的迹象，增长速度已经快速回落，引证过热的所谓“三过现象”均已发生变化，甚至物价也将出现逐季回落的趋势，年底可望回落至3％左右的水平。汇率的决定机制和汇率水平并无定论，最重要的是考虑外部经济平衡（进出口平衡）和 内部经济平衡（经济是否过热，增长是否可持续），在中国外部经济平衡和内部经济平衡都已经发生根本变化的情况下，2005年以来的人民币升值应该告一段落。
第二，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不仅不应该上调，还应该下调。上调是一个普遍预期的政策，下调则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举措。为什么要下调？让我们用警察救落水者来打比方。我们知道，警察的天职就是保护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而政府宏观调控的天职就是维持经济稳定、健康、持续发展，所以不要谈政府要不要救市之类的问题。但是，救市有四种救法。一是筑好防护栏，不让人掉下水，这是上之上策；二是有人一只脚掉下去时，赶紧抓住他的另外一只脚，避免让其完全落水；三是在这人刚掉下水时赶紧捞上来；四是这个人掉下去半小时昏死过去时才往上救。当前的中国股市，就是一个完全落水且昏死的人，政府的救市已经晚了，如果在去年股市从6000点回落4000点的时候政府主动将印花税从双边征收改成单边征收，并在去年12月时，限制一下大小非解禁，目前股市不至于落到如此不堪收拾的地步（据说救市并使股指回到4000点需要四万亿资金）。而房市的情况，则如同一只脚已经落水的人，这个时候只要稳定市场就行了，还没有落到救市的地步，因为市场并没有崩溃。而存款准备金率的下调，其目的相当于印花税在去年6000点回落至4000点时的主动调整，其效果可取到相当于给中国经济增长修筑防护栏的作用。
必须警惕，现在中国的市场整个不稳定，看空中国的经济已经从股市到房市，甚至到中国的经济，这样的局面形成之后，再调控就会为时已晚。
第三，要稳定投资增长。在经济放缓时，许多人希望靠消费来拉动经济增长，这是不切实际的，因为消费增长受收入增长的影响，最有效的还是投资增长。因此，当前，稳定投资特别是稳定房地产投资增长才是稳定中国经济增长的关键。
第四，政府要再次出台积极的财政政策，但这一次的重点不是财政投资，而是社会保障，以此促进消费增长。
第五，政府要避免房地产成为第二个股市，为此要排查开发商资金链风险，严防恐慌性资金风险延伸到银行和整个经济。
第六，政府要通过出台具有扩张性政策效应的制度创新政策，如REITS（房地产信托投资基金）、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上市来扩张经济。
雷鼎鸣：中国外汇储备价值管理应防范基金流动风险
中国这30年以来经济增长非常快，现在的中国人均GDP扣除通胀以后，是1978年的十倍，大家都知道这是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造成经济增长的动力是什么？其中很大的一个动力就是开放，开放有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就是外贸出口，一个部分就是资金的流动。在外贸方面根据美国很有名的经济学家卢卡斯（音）估算，假设现在全世界所有的国家都全部取消贸易障碍，没有关税，究竟哪一个国家的GDP增加多？他估算出来中国将增加3%左右。原因是什么呢？中国是一个很大的国家，国际贸易对它来说影响相对小，因为在国家内部可以有自由贸易，资源配置简单一些。对于一些小地方，新加坡、香港这些地方，取消自由贸易对它影响大多了。
入世以来，中国的企业要参与国际贸易，国际贸易竞争很激烈，只要它的策略不符合经济规律的，它会亏本的。所以国际贸易竞争逼迫中国企业改革，企业改革对中国整个国家的政策也产生一些压力，不改革在国际方面是不能生存的。
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相关性是很高的。美国也好，欧洲也好，经济不好的话，中国出口会受到影响，间接也会影响到中国经济。
除了外贸以后，还有投资，基金的流动。中国基金的流动，对风险管理还没有完全掌握好。在现代社会，基金的流动和金融的问题可能是资源配置最大的部分，所以搞好金融方面是非常重要的。
中国的外汇储备有平均每一个中国人超过1万块钱人民币，这个数据挺厉害的。每人1万块钱，但没有好好的利用，因为目前主要买美国债券，还有钱投入欧洲了。买美国的债券是给美国社会钱，这个不是很好。中东产油国怕美元贬值，采用所谓主权基金，主权基金投资什么是自己确定，不是美国政府决定的。主权基金还有一些缺点，基本上投资透明度很低，很难受到国内人民的监管。
所以主权基金虽然是一个很好的方向，它也有风险，就是征集的风险。中国在改革开放的方向我绝对是赞同，但是在国际方面对很多国家的生活方式、法律的情况还是要多研究，要避开风险，懂得风险管理。
（作者：香港科技大学经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
林义相：改革不能牺牲中小企业的利益
我认为中国经济改革是一个可控制的、渐进的，也是被控制的过程。对中国改革控制的力量是什么？我个人认为是行政的力量。
我们的改革是市场化的改革，就是经济力量不断增强，行政力量不断弱化，这就提出一个问题，行政力量控制的是使自己力量不断弱化的改革，表面上这是一个很难理解的问题，是一个矛盾。其实在改革的过程中，行政力量以及与行政力量相关系的人，在不断壮大的经济力量当中得到了补偿，只不过得到好处的方式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老百姓也没有意识到。事实上这么多年的改革开放，掌握着行政力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集团，或者是一个阶层。只不过在这个改革的过程中采取的方式、实施的渠道、途径，大家意识不到，一直到这个好处失衡了，大家才意识到这里面存在很多的不公平。改革成本是很多的，比如说教育、养老、社会保障，还有更重要的就是环境，由于这些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以后，才提出建设和谐社会。
弱势群体、三农问题，这是改革过程中矛盾不断积累和发展不可避免的问题，等到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了，我们要搞和谐社会，就导致以前的模式不能进行下去了。因为原来的改革方式越来越难推进了。所以改革暂时的停滞，这是因为国家的利益和社会的利益太集中，集中在国企之中，尤其是央企。新一轮的改革绝对不是今天的事情，也不会是明天的事情，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个改革的切入点，或者是启动点，是要找到在这个改革过程里头能够主导的阶层，或者是这一些阶层，他们的利益与广大老百姓的利益能够协调起来的方式。如果能找到这样的方法，我相信我们的改革才能进一步往前推进，要是找不到，现在只能是停一停，收一收。
今天来看，有一个哲学上的否定之否定，我们实际上在更高的层面上又回到改革的起点，但是它的性质跟二三十年前完全不一样，无论是它的经济基础、政治基础、决策程序，各方面受到的制约肯定都不一样，这是需要我们考虑的。
第二个问题，涉及到宏观经济的问题。
很多人认为中国存在流动性过剩，所以采取从紧的宏观调控政策，我认为错了，这种流动性过剩主要是财务性的、投机性的，从紧的货币政策砍的是工商企业的贷款，现在工商企业的流动性贷款很多，现在有调研说30%中小企业要倒闭，还有30%中小企业经营非常困难。所以流动性要区分开，一类是财务类的、投机性的，一类是工商企业需要的生产资本。一方面是财务类的、投机性的流动性过剩，一方面是工商企业需要的生产资本不足。中小企业的困境大家都知道，中国的中小企业重要性不用说了，无论从就业，还是创新，还是经济的活力，中小企业都非常重要。中小企业现在处于边缘状况，当中国经济政策要收的时候，首先影响的是这些中小企业，当中国经济政策要扩张的时候，最后才会惠及到这些中小企业。中国的经济结构是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这种结构存在就决定了中国经济政策应该是带有扩张性的政策，如果是中性的政策，资源分配是分配不到中小企业的。只有它偏向于扩张的经济政策，才能够惠及到中小企业。
中小企业事实上是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在原有体制外成长出来的一个经济体，也是在原有的国有企业外成长起来的最有活力的企业，改革开放成就最突出、最明显的。如果调控下来，中小企业倒闭一大片，是因为政策的问题，还是我们改革开放以后发展的这么一批中小企业发展模式出问题了？我们不排除这种发展模式没有生命力。目前情况来看，很多人认为这轮的淘汰，我们的产业结构会得到提升，得到优化，中小企业会改变低层次的扩张，会减少消耗，减少污染，一大堆好听的话。但是我说一个企业不是那么容易就改变了的。如果我们不是坐在书房里面，不是坐在办公室里面，而到下面去看看，在优化、调整之前这些企业都死掉了，还怎么优化，怎么调整？所以要给他们时间，至少让他们大部分先活下来。这是我们考虑到中小企业改革发展的模式是不是适当，是不是需要调整。我认为调整是一定的，但调整的幅度有多大，这是需要考虑的。
在这一轮通货膨胀里面，中小企业受害很大，上游原材料上涨，下游出售的价格上不去。我们很难受，我们的竞争对手也很难受，跟我们发展差不多的国家也很难受。如果我们通过各种方式使企业渡过这么一个困难的时期，意味着我们加工制造业得到一定的强化，我们对上游就有更大的一个谈判的权力，对下游也有一个更大的权力。
（作者：天相投资顾问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
李稻葵：从控制总需求的传统思路转向调控总供给是当前经济改革的关键
如何看待当前宏观经济形势，这里面有很多争论，一方面消费物价指数高位运行，另一方面很多迹象表明，增长速度在下滑。我个人认为现在宏观经济形势，是两个问题综合在一块的，因此非常复杂。
传统意义上讲的总需求的确有一定的扩张趋势，这个是来自于货币市场，来自于外资的涌入，大量外汇储备的上升，从而引起了流动性的增加，当然这方面我们的货币政策一直在采取措施，在对冲。这是传统意义上的总需求。
而当前宏观经济里面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我们以前不太熟悉，就是总供给也出现了问题。总供给就是整个的全社会生产者，他们的生产意愿之合。总供给当然跟整个社会很多因素，包括总体的物价水平是相关的。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以来，我们总是习惯于在总需求上面做文章，管住土地、管住信贷、抑制通货膨胀、抑制高投资，但是总供给这次出了问题。我总结成本结构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三个半成本都在上升，第一，成本是劳动用工成本上升，这不是因为通货膨胀带来的，不是因为老百姓要求高了，而是我们二元经济结构转型，农村剩余劳动力转型，这个机制逐步逐步见底了，农村劳动力没有那么多了，你让他们进城打工，必须提高工资。这是我们很多调研发现的事实。
第二，成本，国际原材料成本上升。原因很多，美元泛滥是一个因素，但是不可否认也有很大供给的因素。以石油为例，过去十几年全球需求石油速度在10%以上，但是石油生产能力平均每年生产7%。意味着我们剩余生产能力缩小，这时候价格会大幅度上升，因为短期来看石油需求弹性对价格弹性非常低的，必须大幅度提升石油价格才能够挤出一点需求，为过渡生产让路。由于石油的价格上升，很多主权国家加强对自己油田的管理，反而不让跨国公司去着手开发。最典型的就是俄罗斯，俄罗斯跟外国的石油公司签了很多合同，现在又把合作伙伴赶跑了。
第三，节能减排环保成本上升，这必然是由企业来承担的，二氧化硫的捕捉，排硫装置都要花钱的，这个成本要上升。
还有半个成本，税收的成本，纳税的成本。这几年上升非常厉害。北京市很突出，今年1到5月份GDP增长10%多一点，税收上升到44%，这个非常厉害。这个是很典型的，你可以看广东、沿海都是这样的情况。这半个成本是人为的，是可以扭转的。
所以经济增长曲线都有往回收的趋势，总需求不变，总供给往里一收，当然有经济增长率下滑的态势。这个问题我认为比总需求管理更加重要。原因有两个：第一，它有长期性。当一个大国走向强国，从中低收入水平上升到中高收入水平，必然是成本不断上升的过程。我们中国能不能保持继续发展，可能关键在于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帮助企业过这一关，想办法把缩回去的总供给曲线，推一推。第二，如果总供给问题解决比较好的话，把成本降低，一方面我们能够降低通货膨胀的压力，另一方面产量也不跌，如果这个问题能够解决的好是双赢，价格能下来，同时产量也不迭，失业率也上不去。传统逻辑控制总需求，把价格降下来，但是产量也下来了。
我们政策要考虑攻守兼备。货币政策、总需求管理是一个守势，防止通货膨胀从目前的水平演变成一个高度通货膨胀，这是一个防守策略。但是光靠防守是不行的，还得进攻。进攻就是在总供给方下工夫。总的一点就是向改革要答案，问改革要思路，改革要推进。改革搞好了，这个市场进一步完善，企业的运作成本下降起来，我们产量也不跌，价格又能下来。
（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袁钢明： 控制增长与防止下滑是当前经济生活的两大难点
通胀加重与增长下滑，形势不太好。增长的跌落比较大。通胀也已经发生了，但会不会加重？
现在通胀形势实际上是食品价格上涨，准确地是说猪肉价格上涨，猪肉价格一下跌，其他都会下跌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消费收入快速增长，拉动消费价格上升，这就是我们主要因素。如果说猪肉价格低，人们不用养猪，猪肉价格高了，他愿意养了，其实这个问题可以解决。如果是收入提高了，不愿意养猪了，这就不好解决了。
我们现在担心的是能源价格高涨会不会转移到通货膨胀去。现在有这种可能性。03年、04年之所以没有可能性，就是当时收入增长不快。其实燃油价格对消费指数影响很小，燃油价格可能下个月会涨，甚至年底更高，但是对CPI没有什么影响。
从前面来看，价格总的来说已经不太严重了，而且可以说基本上焦虑期、恐慌期已经过去了。
然而，增长现在开始减缓。我们看到投资和出口波动往下走，消费在往上走，这不算错的，如果消费不上去，不弥补投资和出口的下落，整个生产就会下落。另一方面能源产量继续高速增长，比前几年要高，达到16.7%，煤炭也高速增长，这是产量，不是价格。工业增长不太高，能源为什么增长这么高，我也不清楚。钢铁水泥增速略缓。
今天的标题是国际风云下的中国改革开放，每个人发言都考虑到这点了。但是我和杨涛稍微有点不一样，你是美国专家了，我觉得美国房地产的价格下跌和次贷危机最坏时期可能已经过去了，昨天有一个新闻美联储大幅度注入货币，我之所以这么看，就是美联储 对于次贷危机的办法就是注入货币，对策正确，解决的比较好。
美国跟中国一样，通胀加速，增长下滑，但是它在防止下滑，而且最近又在注入货币，防止次贷危机扩大化。欧盟和日本不一样，他们是稳定地增长，所以他们能防止通胀。
我们面对的矛盾和选择，是控制增长还是防止下滑？
中国目前为止控制通胀是压过了下滑，包括今年两会以来，担心通胀，厌恶通胀的呼声强于防止防止下滑。股市从高点急剧下跌，这个跟政治选择有很大的关系。
从货币从紧政策看，近三个月贷款增速连续低于15%，势将导致下滑加剧。这个调控目标就是政府在这两个之间平衡，宣传是通胀4.8，增长是8.0，这是政府名义上的，但是我觉得政府真实的目标，就是通胀6.5，增长是10%。通胀宽容到8%，我们的增长就可以保持10%，这个结果有可能实现。
最糟糕的是，物价也没压下去，增长却压下去了。
这就是价格上涨与增长下滑的承受度。价格上涨是好事，它使农民收入增长问题解决了，它使资源、能源产业发展矛盾缓和。收入分配与产业结构得到调整。但增长下滑不可接受，失业增多，收入下降，社会动乱。现在如果再增加失业，哪怕是10万人，都是非常危险的。
（中国社科院欠发达地区研究中心主任、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中心兼职研究员）
